上映19年,依然好于98%的爱情片,这个时代太缺少这种“慢”电影
一分价钱一分货,没错。
但是这句话,用在电影里,却并不一定恰当。
大的投资,钱不一定用在了什么地方。
高的片酬,请来的未必是合适的演员。
千万后期,没准儿做出来的不过是5毛特效。
即使,一切都用心了,但剧本可能只是一个顺应市场的剧本,题材只是一个迎合观众的题材。
众多影史好片排行榜中,更多的,是一些旧年代,低成本,小演员(在当时),生涩制作的电影。
那个时候,人人怀有敬畏之心,写字入木三分,做电影不辱身名,拍出来的,都是岁月流转几十载,仍然能留于人心的走心之作。
今天,为大家介绍一部青春葱郁、时光深处的爱情电影——
《情书》
Love Letter
如果将《东京爱情故事》视为一代人的日剧启蒙,那么《情书》无疑是万千国人关于日影,最深刻的记忆。
这部电影有多火呢?
豆瓣Top250中高居第55位,评分8.8,好于98%的爱情片。
去年《情书》首映22周年之际,北京小西天电影资料馆安排了特别放映——影院门口的抢票大军排了数百米,果不其然,人民是用脚投票的。
这一票,投给那个年代的爱情电影,也投给那个年代纯真的爱情。
寒冬中的苦等,皆是为了能在大银幕上重温那一场记忆中的暗恋。
上世纪90年代初,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。
邵氏电影多年积累的人才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,吴宇森、徐克、王家卫……类型各异、才华横溢的电影人纷纷横空出世。
同时期,日本电影也悄悄复苏。
彼时,岩井俊二因其缓慢意识流的文艺叙事,与“娱乐至上”的大众审美大相径庭,被中国影迷称之为“日本王家卫”。
从横滨国立大学毕业,导了许多部微电影、MTV和广告后,岩井俊二逐渐形成自己的影像风格。
于1995年,推出了长片处女作《情书》。
电影一经上映,在日本国内引发轰动,之后远销东南亚和欧美等地区,同样反响热烈。
熟悉岩井的人都知道,他不仅是导演,更是个有天分的作家。
一鸣惊人的《情书》,便是改编自其笔下的同名小说。
一封寄往天国的信,两个同名同姓的人,跨过十几载光阴,摊开此间似水流年,透明得不掺任何杂质。
电影开场的第一个镜头,堪称影史经典。皑皑雪地上,一身黑衣不动声色地扎进视线。
这么冷,又这么凄美。
随后跳出海报上的画面:女主渡边博子仰着头,像是在放空脑袋,又像是在张望着什么。
隔着屏幕,仿佛能听到她在狂风大作中吃力的呼吸,和心底重重的哀叹。
三年前,未婚夫藤井树登雪山时不幸罹难,博子深陷悲痛,至今难以释怀。
压抑的色调和场景,折射出她低落隐忍的情绪。
也将我们带入画面中,随她一道去寻找那通往遥远天国的线索。
翻看未婚夫的国中毕业纪念册时,博子偶然发现了他的曾用住址。
至亲的猝然离世,总会激发人们因思念而对玄学的热忱:她抄下那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地址,寄了封信。
信中只有一句话:
原以为再无音讯,结果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“天国”的问候:
仿佛锁孔内传来“咔哒”的声音,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开启。
几番书信往来后,博子了解到,原来回信者是藤井树国中时班上的女同学,和他同名同姓。
更惊奇的是,照片上的女生,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神似。
得知自己可能是别人的替身那刻,博子心碎不已。她怎会料到,自己割舍不下的挚爱,长久以来惦记的竟是多年前的初恋。
或许是出于对恋人的一腔思念,她强忍悲痛,请求对方叙说更多关于树的回忆。
伴随和博子的通信,往日碎片不断拼凑重组,记忆里那个有些模糊的男生,也在女藤井树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……
若要票选《情书》中最让人难忘的演员,柏原崇(藤井树 男)定会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。
那年,18岁的他初登大银幕,风采惊艳了世人,被日本媒体广誉为“20世纪最后一位美少年”。
男藤井树在片中虽登场不多,每一次却都让人过目难忘。
午后的图书馆,阳光斜射进屋内,少年干净皎好的面容在窗帘后时隐时现。
如春风拂过,吹起多少人心中的涟漪。
台词也只有寥寥数句,却与人物闷骚、安静的个性极为相称。
但,即便是这种颜值天生抗打、仿佛从漫画中走出的美男子,在少年时期也有品性顽劣的时候。
青春期男生对暗恋的女孩子,并非只有苦情的单相思,还可能会变着法子捉弄,以提升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存在感。
细腻的岩井俊二观察到了这点,并将其以喜感十足的方式演绎出来。
不论男孩从图书馆抱走一堆冷门书籍,在借书卡上一遍遍地写下“藤井树”:
恶作剧地将面粉袋扣在女孩头上:
还是故意拿错试卷,在女孩摇亮的自行车灯下拖延时间,只为这短暂的同处:
都让人会心一笑。
种种神经质的情节,堪称校园版“戏精的诞生”,初看时觉得尬到没下限,正如女树对男树毫不留情的评价:
然而细想来,与狗血到造作失真、刻意成人化的偶像剧桥段相比,那些略带孩子气的犯蠢举止,才更贴近我们学生时代的日常。
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——《越人歌》
也只有如此笨拙的爱意流露,才能为最好的年纪留下珍贵底片。
演完《情书》后,柏原崇一炮而红,斩获第19届日本电影金像奖新人演员奖,星途从此打开。
柏原崇微博近照&生日当天粉丝留言
即便在这之后,他的演艺生涯几经颠簸,被岁月削成了满面胡茬的大叔,却仍不能抹去当年那个俊朗少年烙在人们脑海中的身影。
除了他,还有中山美穗一人分饰两角的演出,同样值得称道。
博子和成年的女藤井树,一个曳步于寒冬,心事如雾弥漫;一个大大咧咧,带着秋日蓬勃的暖意。
性格迥然不同,却因为一段往事的浮出,而意外有了命运的交缠。
从树的三周年追悼会开始,博子一步步踏上救赎自我的道路。而这份迟来的谅解,又以书信为契机,指向了那声姗姗来迟的告白。
《情书》20周年重映,中山美穗现身台湾
20多年来,不少人曾纠结于片中埋下的谜题:
男树有没有爱过博子?
博子怎能接受如此残酷的真相?
我想,那都不重要了。当博子终于接受秋叶的追求,冲进雪地里朝着远方呼喊:
“你——好——吗?”
“我——很——好!”
短短六个字回荡在山谷中,如同《相亲相爱》里姥姥一句轻描淡写的“我不要你了。”饱含多少深情难舍,却又满怀抬头的笃定。
而那句开不了口的情话,被小心折叠起来,封存于借书卡背面的素描,和他遭遇山难前哼出的歌声中。
于是美好终将不朽。
你或许无法理解,一部纯爱电影中,为何要塞进这么多关于“死”的讨论。
从男树的葬礼,到女树的父亲过世,到成年后的她因重感冒险而丧命……
看上去,和那些清新唯美的设定似乎并不搭调。
日本人迷恋死亡,更迷恋向死而生的勇气和坦然。村上春树在某篇文章中写道:“当人们目睹一场美丽的盛宴消逝时,反而能找到安心感。”
在日影中,这种物哀情结被诠释得极为贴切。
从《入殓师》对丧葬平淡如水的表达:
《东京物语》中对衰老和死亡的细微洞察:
到《海街日记》中以两场葬礼串联起的琐碎点滴:
都在反复向人们昭示着,死亡并非结束,只是另一种开始,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罢了。
雪和死亡的意象,于《情书》中反复交织出现。最触动我的一段,是女树病危躺在医院时,与潜意识里的场景相遇:
那是她参加完父亲葬礼后,归途中看到一只被冰封的蜻蜓。
对死亡的感知,便在无形中扑面袭来。就像一层纱被扯掉,露出了生活原本仓皇的面目。
看到长眠于冰下的蜻蜓,她懂得了父亲没有远去,仍陪在自己身边。
逝者已逝,但那些温情脉脉的片段,却能在内心最深处留下磨灭不掉的印迹。
“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,靠着回忆和幻想,许多意义浮现了,然后消失,消失之后又浮现。”
这句写在《追忆似水年华》扉页的话,既是对两个“藤井树”之间际遇流动的总结,也是关于全片最佳的点题。
它提醒着银幕外的每个人,现实原本残缺,遗憾在所难免。
所幸栖身于无常的宿命中,我们仍未丢失去爱、去拥抱生活的冲动。
历经挣扎,总能和片尾那棵爷爷栽下的树一样,获得崭新重生的勇气。
拍完处女作之后,从次年的《燕尾蝶》开始,岩井俊二的执导画风有了明显转向,更加阴郁,黯淡,也更具有激烈的社会批判性。
正因如此,才让《情书》在许多影迷心目中,始终占有一席特殊的位置。
一部青春片,要想让观众产生共鸣,除了俊男靓女,绝美风光,必然要在故事的打磨、情感的火候上下足功夫。
《情书》做到了,它以文学化的敏感气质,勾起看客对那段旧时光的怀念:
没有微信,没有kindle,没有iPhone,只有笨重的台式电脑,和矗在家门口的红色邮筒,却传递着人与人之间的真情。
如此温馨,朴实又倍感亲切,正如网上疯传的句子:
车马很慢,书信很远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
在这个佳片云集的11月,《你好,之华》的上映,又将“岩井俊二”,这个诉说着青春百种滋味的名字拉回人们的视线。
如果你没看过《情书》,是时候在这个初冬补上了。
愿你推开青春的大门,从时光深处,打捞起那些花火般绚烂如初的往事。
*本文作者:仲夏之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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